2024看戏总结｜批判容易，共情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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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底交看戏“总结”，已经成了和《有染》的默契约定，所以，非常感谢三年前有染最初的邀请。

站在观众视角，往往只能看到“这一场”演出的样貌，至于其背后的出品、制作、创作、剧场甚至人事等因素，无论怎样正向或负向地影响这样貌，观众都无缘看见，或许也并不关心，因为大家买票进剧场，要看的就是 “这一场”的呈现，所以，这里依然仅从观众视角来谈。

谈论不是为了纸上谈兵，而是为了正面反馈和正面反思，以期提供一些建设性的想法或做法，真正促进交流。

2024年全年共计观看演出77场，含话剧、音乐剧、昆曲、越剧、舞蹈剧场以及高校汇报等，，这里主要总结下半年。

印象最深的有三部作品，各有启示。

第一部，是11月1曹禺剧场观看的 《海边》，在空的舞台上，演员穿着我们当代的日常服装，仅仅靠着简约的灯光和表演便创造出轻盈、灵动和诗意，背后又有着巨大的想象空间和人类史诗般的厚重，充分展现了剧场特有的魅力，文本的有力、导演的功力、现场的声音演奏，乃至有些争议的呐喊式的表演方式，都在成就这一切，演出现场也入海浪一样，把观众深深地吸入这个“大海”的世界。

《海边》剧照 摄影 Tuong-Vi guyen

第二部，是11月2深圳保利剧院看的 《金锁记》，常常听说演员的工具是自己，自己的身体、自己的声音，还有自己的情感与思想，在《金锁记》可以看到主演焦媛所做的非常生动的示范。

她的形体和声音都有非常精准的表现力，形体介乎舞蹈演员和常见的话剧演员之间，“一笔一划”非常清晰，而声音这一块，则可以抛开语义，让声音的节奏、语气、音量和气息本身拥有相对独立的超表现力，这两点恰恰是很多舞台剧演员所欠缺的，要么形体表达力弱、单一、笼统，甚至不够自觉，要么语言太过依赖语义，缺少对声音本身表现力的多方开掘。

而这一切没有沦为炫技或空洞的技术的重要原因，在于她贯注了浓厚的情感，甚至有出神入化之感，所以观看时都让你怀疑演员是否早已灵魂出窍，不确定这样大的“工程”需要投入怎样的心力，但恰恰是 技术与情感的双重浓度，让人多了进剧场的理由。

虽然，每次焦媛都会在谢幕时说希望观众多进剧场，但其实当票价越来越贵时，在现今的经济环境和文艺语境下，走出家门进剧场真的是需要很强的动机的，并不是只要在剧场里演出就足以吸引观众进剧场，抛开明星的噱头，对于普通的戏剧工作者来说，或许唯有如这般的作品品质，才足以吸引观众进剧场，甚至重复观看，跨城观看。

《金锁记》剧照 来源 剧组

第三部，是12月25鼓楼西剧场观看的 《荒凉西岸》的联排，虽是联排，却看得津津有味，不知不觉脖子向舞台前倾，这部戏带来的启示在于戏首先要好看，引人入胜，若能看得津津有味、兴致勃勃，出来还有所回味，是非常重要的，所有的形式和意义都应承载于这好看里，而不是跳出来让观众“读题”，哦，这是形式，这是意义。好看需要准确和细节来织就，也需要一些趣味儿，与之相对，我们也经常在剧场里看到相反的情况，比如观众从一入场就无法进入剧情，常常被“挡”出来，演员之间各演各的，灯光音效各演各的，观众也就只剩下各想各的，甚至各玩各的。

《荒凉西岸》剧照 摄影 李晏

吸引观众走进剧场难，让观众享受在剧场度过的时光更难，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，以及人们注意力的分散，很多时候即便在同一个家庭、同一个餐桌、同一个房间，人们都无法专注地交流，更何况是在偌大的剧场，要让台上台下这么多人同呼吸，共命运；另一方面，我们很容易思考和批判，却越来越难好好地感受和沉浸，这些都是创作者要面对的挑战。

其实从演出效果反推的话，作品质量又从来不仅仅是某一位具体创作者的事儿，而是与创作和演出的职业环境、专业素养息息相关，所以无论是制作层、创作层、执行层抑或宣传等其他层面，每个人如何从自己出发，参与创造一个职业素养和专业审美更加在线的工作环境、观演氛围，才是所有从业者面临的更大挑战。

-劇終-

树 儿

独立媒体人

成文于2025年1月15日

封面为作者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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